▲Nietzsche(1844—1900),德国唯意志主义哲学家。认为自然和社会进化的决定力量是意志,历史的进程就是意志实现其自身的过程。人的目的在于发挥权力,扩张自我,“超人”是历史的创造者。主要著作有《权力意志》、《悲剧的诞生》、《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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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名人的喜剧
名人,比如所有的政治家、无不需要名望。他们择友从来都有私下的打算:从这个人身上获得美德的光辉,从那个人身上拿来眸子额耳熟能详的个性,从第三者身上窃得“躺着晒太阳”的懒鬼名气——这毛病若偶尔为之并无大碍,且会被视为闲暇的随便,反而对扬名有利。
名人总是在窥探和物色身边需要的人,一会儿是幻想家,一会儿是行家里手,一会儿是想入非非者,一会儿是学究。这些人宛如他们的替身,可是未久即被一脚踢开。如此这般,名人的周围便不断出现无人的空白,但同时又有一些人不断地蜂拥而至,想变为名人的“个性”。于是,这儿总是熙来攘往,一如通都大邑的繁忙。
就像名人的个性一样,名人的名望是不断变化的,其变化手段要求这种变化,他们一会儿把这种、一会儿把那种真实的或杜撰的个性搬上舞台,当然也希望保留些固定的、光彩照人的个性,这对于他们的喜剧和舞台表演艺术也是不可或缺的。
2 不受欢迎的门生
“对这两个小家伙,我该怎么办呢?”一位哲学家沮丧地嚷道。该哲学家“败坏”了青年,一如当年的苏格拉底所为。——他们是我不喜欢的门生,其中一个连“不”都不会说;另一个逢人便讲:“一半对一半。”
要是他们在运用我的理论,前者将大吃苦头,因为我的思维方式要求有斗士的灵魂,给人制造痛苦的意志,喜欢说“不”,皮肤要硬;可他却会因为外伤、内伤而久病衰弱下去;另一位遇事必取砌墙态度,事事做得适中。
我倒希望我的敌人拥有这样的门生。
3 三种错误
在近几个世纪,人们大大促进了科学。一方面,是因为人们希望用科学对上帝的善意和智慧做最佳的理解,这个主要动机存在于英国伟人的灵魂里(比如牛顿);另一方面,是因为人们相信知识的功利,尤其相信知识可与道德和幸福结合起来,这个主要动机存在于法国伟人的灵魂里(比如伏尔泰);再方面,是因为人们认为,在科学中可以获得并喜爱某些无私、无害、无辜,使自己满足的东西,它们根本不掺杂人的恶欲,这个主要动机存在于斯宾诺莎的灵魂里。斯宾诺莎作为认知者,自我感觉十分神圣。
总而言之,这是三种错误的动机!
4 爆炸的人
若念及青年人的力量随时处于可能爆炸的状态,那么,当看见他们在决定做这件事或那件事并不是精心地选择,也绝少选择之时,也就毫不足奇了。
吸引年青人的东西是做某件事的热情——宛如燃烧的导火索,而非事情本身。所以,精明一点的误导者善于向青年人许诺爆炸,而免谈干事情的理由;若谈理由,他就得不到这些火药瓶了!
5 改变了的趣味
大众的趣味之改变比观点的改变还重要;观点连同一切论据、反驳和整个理性面具仅仅是改变了的趣味之征兆罢了,而绝非它的根源。
大众的趣味是怎样改变的呢?是由于权贵和社会闻人恬不知耻地贯彻己意,陈说他们喜欢或厌恶的评价标准并强迫他人接受,由此慢慢变成多数人的,最终变成大家的风气了。
这些霸道者的感觉和“口味”之所以与众不同,其原因在于他们古怪的生活方式、奇特的营养和消化,说不定也在于他们血液和头脑中无机盐的多寡,一言以蔽之,在他们特异的生理。他们理直气壮地相信自己的生理,对生理用那最细微、最优美的声音提出的种种要求言听计从。须知,他们的美学和道德评价就是其生理的“最优美的声音”啊。
6 相信动机
想知道人类行为所依据的动机,这是重要的,但对于研究者来说,更重要的是对这种或那种动机的相信,亦即相信:人类作为自身行为的杠杆,他们在杠杆下面垫了些什么,决心要干什么。
人们内心的幸福和痛苦是依据他们对这种或那种动机的相信与否决定的,而非是依据真实的动机!动机只能引起人们的二等兴趣。
【本文选编自尼采《快乐的科学》第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