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咨询的思想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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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明确某个事物或概念的确切含义,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到它自身的历史或思想渊源中去寻找。哲学咨询也不例外。并且哲学咨询和哲学本身一样悠久,它有自己深厚广博的思想渊源。


  在在西方文化传统中,哲学咨询的思想渊源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早在公元前5世纪,苏格拉底就以哲学的方式给人们提供解决日常生活问题上的帮助。他在公共场合和人们进行对话和辩论,引导他们深入思考,鼓励他们启迪智慧,告诫他们要过经过理性审视的快乐生活。苏格拉底把自己的对话方式比喻为助产术,如今回到苏格拉底是哲学咨询的口号,而“精神助产术”成为哲学咨询方法的核心要义。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首次对灵魂做了理性、激情和欲望的三重区分,并把它们称之为灵魂的三个部分。知识的学习就是灵魂回忆,道德修养就是灵魂进化,二者是一致的。他还把灵魂分为九个等级,以此来论证灵魂的不朽,而哲学家的灵魂是最高等级。道德的生活是人之为人所必需。他的理性训练和苏格拉底的助产术异曲同工,他认为"反思"(reflection)和"沉思"(contemplation)是理性知识借以真正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的关键。


  亚里士多德认为灵魂只存在于有生命的事物之中,而人类灵魂的特殊性在于它的理智。理智是理性灵魂的特殊功能、活动和内容,和感觉不同,理智是一种主动的能力。亚里士多德认为幸福是生命的自然目的,也是最高的善。幸福的人就是“那些按照完全的德性活动,在一生而不是一个短暂时期有充足的外来好处供给的人”[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但财富、名誉、门第等外在好处不是幸福的原因,人的内在德性才是幸福的本质,实践智慧则是保证道德行为目的(即德性)实现和幸福快乐的手段。人的实践智慧是一种有理性的选择,人的伦理抉择过程分析为五个步骤——欲望、深思熟虑、觉察、抉择、行动。只有实践智慧指导下的生活才是人能企及的高尚、美好生活。


  伊壁鸠鲁认为人趋乐避苦是自发和自明的。“每一种快乐由于其自然吸引力,都是某种善,但并不是每一种快乐都值得选择”。快乐有三类:自然的和必需的,如食欲的满足;自然的但不是必需的,如性欲的满足;既不自然又不必需的,如虚荣心、权力欲等。伊壁鸠鲁还强调哲学是对灵魂的治疗(therapy of the soul),心灵宁静不受干扰是哲学追求的快乐目标。


  塞涅卡继承了斯多葛学派的思想,认为人的生活取决于人自身,应该通过自省不断训练和培养自己理性,才能过上至善的快乐生活。他明确提出了哲学咨询的观念:“哲学会给人类带来什么呢?就是咨询。当一个人面对死亡而另一个人面对贫困时,他们可以从哲学这里找到希望和帮助。”[Seneca, The Epicurus Reader, Cambridge: Hackett, 1994, p.48. ]


  中世纪宗教神学占据人们文化生活的统治地位,《圣经》即使抛除信仰成分,也是人们解决思想和心灵问题的最重要依照。依据《圣经》的教导和指引生活,向上帝之城进发,是获得救赎、快乐幸福的人生归宿。基督教思想与古希腊哲学主(要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哲学)结合起来形成了基督教哲学。基督教哲学主要讨论神与人、天国与世俗、理性与信仰的关系问题。现代哲学咨询不是一种宗教活动,但从基督教哲学中寻找思想和理论武器还是有很大必要的。


  近代以来,人文主义和自然科学精神两大思潮把人从神那里解救出来,人的尊严、才能、自由、价值开始回归人本身。培根的“四假相”说深入分析了传统科学观赖以生存的心理根源和社会根源,并指出新科学建立的关键在于科学的实验方法,还提出了“知识就是力量”的著名口号。


  作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社会契约论的创始人,霍布斯总结了两条自然律:一是利用一切手段保全自己,二是最大限度地维护自己的利益,在必要时放弃别人也同意放弃的利益。由此,确定了人自身生命权的至高原则。


  笛卡尔的《方法谈》和培根的《新工具》一样,为理性时代制定了新的“游戏规则”。按照先分析后综合的顺序,笛卡尔的四条方法论原则是:第一,决不接受我没有确定为真的东西;第二,把每一个考察的难题分析为细小部分,直到可以适当地、圆满解决的程度为止;第三,按照顺序,从最简单、最容易认识的对象开始,一点一点地上升到对复杂对象的认识;第四,把一切情况尽量完全地列举出来。“我思故我在”是笛卡尔的哲学箴言,由此确定了“自我”这一思想实体。


  法国哲学家伏尔泰、孟德斯鸠、卢梭等旗帜鲜明地开始了反宗教、反愚昧的启蒙运动。之前的一切都必须在“理性的法庭”面前为自己辩护或者放弃存在的权利。现代化也成为以理性为工具、以全人类的名义,对自然、社会、道德生活和人的心灵进行“合理”安排和控制的进程。德国哲学家康德、黑格尔等把这些思考引向了更深入的层面,既要解决现实向哲学提出的问题,又要解决哲学自身面临的问题,由此形成了哲学的“思想体系时代”。


  现代西方哲学是在批判黑格尔哲学体系的基础上开始的。科学主义、人文主义、马克思主义是最重要的三大哲学流派。现代哲学咨询的存在主义疗法、现象学疗法、分析主义疗法等都源于此。尼采以“重估一切价值”的形式,对理性主义支配的传统形而上学进行批判,把哲学拉回人的日常生活和非理性行为中。他认为人的生命就是一种自我表现、自我创造、自我超越的“权力意志”,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在现实世界而不是在彼岸世界。真正的哲学应该是关于人的哲学,“上帝死了”,新的上帝不是彼岸世界的造物主,而是现实世界有血有肉的“超人”。


  面对瞬息万变、多样复杂的现代社会,哲学总有一种跟不上时代的无力感。当代哲学家一边在“哲学终结”的挽歌中叹息,一边在努力寻求新的出路。例如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说”、胡塞尔的“生活世界”、罗蒂的“小写哲学”、福柯的“生存美学”等,都反映了当代哲学回归人类日常生活世界的努力和举措。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p.57.]”哲学咨询”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也是最新的选择。正如维特根斯坦所说:“如果哲学只是让你学会似是而非地谈论一些深奥的问题,如果哲学不能帮助你思考日常生活中的重要问题,那么你研究哲学又有什么用处呢”, “哲学的实际用处就是对人的‘理智疾病’进行治疗,以求打开我们思想里面形成的各种‘扭结’”。[Wittgenstein, 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s. New York: Macmillan,1968, p.133.]


  哲学咨询兴起和发展于欧美,近年来在我国台湾和香港地区初步推广。2018年8月由北京文化发展研究院主办、未道文化发展(北京)有限公司承办的“首届哲学咨询工作坊”的成功开办标志着中国大陆哲学咨询推介工作的正式开始。


  哲学咨询在中国的兴起和发展必须适应中国的基本国情,符合中国特色文化的要求。中国特色文化是哲学咨询的原始宝藏。中国传统哲学从来就贴近社会日常生活,注重养身正心修行育德,有极其鲜明的实践品格和得天独厚的思想治疗功效,“回到孔子”不失为一种在中国开展哲学咨询的有效路径。儒学的复兴要从微观层面改造其满足现代社会需求的修身养性方法,以及从宏观层面构建适应现代社会关系的道德伦理体系。另外其他诸子百家,特别是道家和佛家的哲学思想也是在中国进行哲学咨询推介和研究的宝贵资源。这些源远流长中国特色文化传统启示这中国的哲学咨询任重道远但前途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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